沉枫指着药材中一块雪白的人形之物道:“这是人形商陆。”
王昙首拿在手中仔细把玩,纳闷道:“商陆倒不是什么稀罕之物,人形商陆可真没见过。”
沉枫:“奇怪的药材还多得是呢,等你腿伤好了,我带你去山中转转。”
不知不觉半月过去了,在沉枫的细心照顾下,王昙首腿伤渐愈。一个清晨,山顶白云缭绕,山中草木葱荣、鸟鸣花幽,一个英俊的小伙子,一枝竹枝束着发髻,穿着白色汗衫,正信步在山中行走,正是王昙首。后面一个一身青衣、一枚荆钗的少女,眉目如画,正是沉枫。山间怪石嶙峋、溪水潺潺,美得不可方物。
走着走着,王昙首停下来,指着一种结着紫色葡萄珠子的绿色大叶植物道:“沉枫,这不就是商陆吗?根可以入药,白色肥大者为佳,红根则有剧毒。服食商陆,可以通二便,治水肿、胀满、脚气、喉痹,外敷治痈肿疮毒。”
沉枫笑道:“没错,你剥开它的根茎看看。”
王昙首依言采下石边的一株商陆,剥开根茎,只见是又肥又大的白根,却并不是人形。
沉枫道:“不着急,一会儿还会有新发现。”
两个人继续往前走,沉枫又陆陆续续将山中的白雪姬、杜若、夕雾、素馨、蜀葵等药用植物指给王昙首看。王昙首发现这山中的植物虽然医书都有记载过,但是多少和药材铺中的有些区别。两个人渴了便喝山泉,饿了便吃一些野果,幸福的神情洋溢着两个人的脸庞。
沉枫将雪白的赤足伸到溪水里冲泡,几尾红色的小鱼就围绕着她游动。忽然她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,连忙从水中拔出双脚,果然一条倒挂在树丛中的黑红相间的巨蟒吐着长长的信子,向她袭击过来,忽然间一支有力的臂膀将她拉开,一只长剑飞掷而来,不偏不倚,砍在蛇的七寸上,蛇头落地,救她的人正是王昙首。
沉枫:“快看那岩石的后面,一般人形商陆就长蟒蛇出没的岩石后面。”两个人循着蟒蛇爬出来的岩石后面一看,果然长着一棵与众不同的商陆。那植物半人高,枝繁叶茂,紫色的葡萄一样的果实细密累累,这商陆虽然奇特,但丝毫看不出人形。沉枫从衣襟桑撕下两块布条,塞入阿环耳中。又同样撕下两块,塞到自己耳中。然后用一个小葫芦瓢,小心翼翼地从土中挖出了那棵商陆。
那商陆的根部又肥又白,果然呈现出人形。依稀能看出头颅、躯干和四肢,仿佛还有耳朵。忽然,这商陆依稀发出一阵阵呜咽的哭声,然后又发出好听的流水声和袅袅的琴音,时间短了还无所谓,时间稍微一长,二人就觉得有些头晕目眩。沉枫从人形商陆的根部拽下几根长须,塞到王昙首口中,自己也将长须嚼烂。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才逐渐好些,这时那人形商陆发出的声音已经从哭声、流水声、琴声转变为了尖叫声,沉枫又将商陆依旧深深埋回了泥土,然后除去阿环和自己耳中堵塞的布条。直到这时,声音才完全消失,他二人的心率才恢复正常。
王昙首叹为观止:“原来这就是人形商陆。”
沉枫道:“宋先生说,商陆可以治蛇毒,所以多半生活在虫蛇出没的地方。年代越久,根部越有可能已经长成人形。如人形者有神,根部长得像人形的商陆几乎已经成精。这株商陆如此壮大彪悍,果实累累,足见根部极为发达,十有八九已成人形。人形商陆会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,这声音引人疯狂,易生心魔,所以我将咱俩的耳朵堵住。只要将其埋回泥土,声音便戛然而止。你的腿伤已好,我们不能再另伤一枝商陆,就让它在这山中继续享受这岁月静好,继续修炼吧!”
王昙首道:“正是!今日我可打开了眼界。”
二人在葫芦山上住了几日,感情愈近。一晚,两人在洞中一边烤兔肉一边聊天。
沉枫忽然问道:你干嘛要用身体护着我?你很能干吗?”
王昙首笑道:“几个人中,我武功最差,可是当时我离得你最近,所以没多想!”
沉枫眼圈泛红,却笑道:“我今年真是得菩萨保佑,在地牢时,你救了我。后来又被葫芦救了性命,真是阿弥陀佛!”
王昙首奇道:“你们蠕蠕也信菩萨吗?”
沉枫脸色羞红,吞吞吐吐道:“我也是受汉人影响!”
王昙首环顾四周,脑子急速旋转,分析道:“话又说回来了,你刚才描述的所见,真是人间奇景,为什么会这样,我真是想也想不透了。这爆炸是人为还是天意?那暗河之水难道真流到天上去了?我与你直接从地牢到了山峦之上,那慕容大哥他们现在又身在何处?”他只觉得越想越来,更觉头疼腿疼,忍不住呻吟出来!
沉枫满脸心疼道: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,想不通就不要想了!等你腿上好了,我们就回地牢去找慕容大哥他们!”
王昙首叹道:“也只能如此了,不过,说不准等我们再回去,慕容大哥他们早已经不在地牢之中了!”
沉枫道:“正是,慕容大哥和猴猴儿他们都是有本事之人,一定早就离开了地牢。说着说着又满面阴云,道:只希望他们一切安好!”
王昙首知道沉枫担心慕容习他们,心中也想,大夏地牢遭遇如此巨变,是人祸还是天灾都不得而知,慕容大哥他们在地牢中只怕凶多吉少。不过以他们的本事,恐怕早就出了地牢。只能回到大夏后,再慢慢打探。想着想着,叹了口气道:“我久居南朝,此行看到你们北方真是波谲云诡,让人难以捉摸!”
沉枫笑道:“南朝之人养尊处优惯了,北方之人却都如狼般果断警醒。这次见识我们北方人的厉害了吧?”
王昙首辩解道:“你又没去过南方,怎知南朝之人养尊处优?再说我哪里养尊处优了?从小到大,我父亲管得我极严,天天不是读书,就是练武。如果没有你,我好好的大宋使者,怎么会沦落到这里来?”
沉枫面露愧疚之色,道:“也是,是我对你不起。你此次出使,你远在家乡的父母妻子肯定都很担心你。”
王昙首叹气道:“我不仅没有妻子,父母亦都不在人世。”
沉枫愣了愣,半晌道:“那你非常优秀对不对,否则大宋的皇帝怎会选你出使大夏。”
王昙首道:“皇上选中我,自有他的用意。忽然想起一事,道:沉枫是你真名吗?”
沉枫眼中闪过一丝狡黠,微微笑道:“是啊,你在怀疑什么?”
王昙首见她不答,知道这不是真名,她也不愿透露真名,于是并不追问,
反道:“我记得你手臂上有一道旧疤,是如何弄伤的?”
沉枫道:“哪里有什么旧疤。”说罢挽起袖口,正色道:“你看,真没有。”
王昙首一看,只见她皓腕如雪,并没有自己那天夜里所看到的旧疤。
王昙首不禁疑惑自己那天是不是喝多了酒,眼花了。想来想去便拿起苍穹剑重新试探道:这是宜都王刘义隆送给我的,苍穹剑。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她的表情。
沉枫不动声色,道:“我是蠕蠕的普通牧民一名,哪里知道什么“一肚王”、“二肚王”什么的?”
王昙首道:“王爷听说他失散多年的妹妹豫章公主就在大夏,望我帮他找到妹妹,圣上和长公主都非常惦记公主。”
沉枫将烤好的兔肉递给王昙首,道:“不说你们大宋的事了,快吃吧,为了你,杀了只兔子,真是作孽啊!”
王昙首笑道:“你不吃吗?”
沉枫道:“我吃野果。”
二人吃过东西,沉枫从怀中掏出铁蚕丝道:“铁蚕丝还你,你要好好收好,关键时候用处大得很。猴猴儿真是做了件大好事,把这么有用的东西给了你!”
王昙首道:“你若觉得用处大就送给你可好!”
沉枫知道他关心自己,摇头道:“是猴猴儿赠与你的,你好生收着吧!毕竟…关键时候用得着!”
王昙首笑道:“你是说毕竟我武功最差,所以比谁都需要!”
晚来风急,山洞中煞是寒冷,篝火烧的正旺,映照出沉枫红红的脸庞。王昙首心中虽然担心慕容习与猴猴儿,更加放不下还在大夏的九爷和其他亲兵,但是与沉枫共处于这阴冷的山洞中,却有种说不出的闲适和自由,内心深处竟期盼能这样安静地多呆几日。
忽听外面传来了一阵一阵动物的叫声,但见沉枫脸上露出温柔之色,道:“听,大夏王在呼唤我们了。”
王昙首惊讶道:你说这是大夏王赫连勃勃在叫?
沉枫笑得直不起腰来,道:“这是真的大夏王,不是那个残暴的赫连勃勃。它的父亲就是赫连勃勃神明殿中陈列的那匹被杀害的雪狼,是上一任的雪狼王。”